陳峰永——專訪寶光聖堂設計師
藝術與道的結合
源於新紀元季刊-第六期 民國80年七月
五月的最後一天,我來到了南台灣橫貫公路旁的玉山寶光聖堂。正中午滾熱又刺眼的烈日,凶猛地打在每一個人頭頂上,大家著火似地紛紛躲進陰涼的角落。這時,大門口出現一位戴著斗笠的中年人, 粗布襯衫,略舊的工作褲,毫不掩飾地流露出自然的穿著,袖口在兩臂隨意的捲起,與人不同的樸素藝術氣質,一進門,立刻摘下斗笠當扇子揮灑著,滿臉汗水,一邊自在地跟身旁每一個人說笑招呼,一邊脚也不停地就整個人送到了我的面前。站住,對視,稍長紅腮橢圓形的臉,配上左右額頭月角形,看似充滿著創意,手掌寬大,細小五指 ,熱情地伸了過來……我想,這位大概就是這裏的「設計師」兼監工 -陳峰永先生了吧?
民國三十三年出生於澎湖縣望安鄉東吉村,在我四歲以前完全不能說話,家人擔心我是啞巴,有趣的是我叔叔曾半開玩笑地說: “我們祖先裡沒有此疾,這孩子不可能是啞巴。此時世界戰爭未結束,恐怕要等到日本無條件投降後就可能開口說話…”果然被我叔叔猜到了,果真光復以後我就開口說話了。
彩色的童年
小時候生長在人口衆多的家庭,又遇戰爭,生活水準略低,家境清苦,但是東吉村的美却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這個島嶼是月圓形的,海岸舖著一層連綿的白色沙灘 ,岸上岩石則是黑色的,山上的土是紅色,而我家剛好在此島正中,面對七彩大海,從小就長在這樣一個充滿繽紛色彩的島嶼之中。
小孩們常赤裸鑽到白色海沙之中打滾,猶似麻糬粘白沙糖一樣,有時游泳沖浪到對岸礁石,去看各種五彩繽紛的熱帶魚,及海底自然生態奇觀,漲潮的時候,我家庭院中常有大海龜來產卵下蛋,曾經有一次颱風天被海水冲走,差點送了小命,龍王打回票,又被村民救回,吃了滿肚子海水。
此時此刻回憶,眞是太美了,還有最難忘懷的就是我家庭院之中常常看見「海之龍」,那時候科學知識不發達,當暴風雨來臨前夕,海中冒出滾滾巨龍,好似上頂住天的「龍柱」,由海直冲雲霄就像盤龍飛上九霄雲外的大景觀。
五歲那年父親生病,就跟著家人搬到高雄暫居二年,後定居台南…父親是老船長,有時請人造新船,當我放學之時常到造船廠去玩,看匠師施工,指東指西捉師父毛病,師父就笑著跟我父親說:「這個小孩不得了,眼睛很利哦,專門在挑我們漏洞,一點也不馬虎」。
又一年夏天,我記得在學校上課時,剛好我坐在窗邊,烈日陽光反射教室,那時的我却執著兒童時代澎湖的海灘之美,拿著一片玻璃,上面塗著水彩,在同學背後白色學生服借著陽光照射在同學白色的衣裳上,似如現在電影院的白色銀幕照出五彩色澤,奇幻的光彩,千變萬化的自然美,老師常搖頭說: 「這個孩子不專心讀書,却對這些奇奇怪怪自然之光發生興趣」。爲此常到我家勸我父母說:這孩子將來要培養他讀美術專科學校。
雖經老師提醒勸告,但因父親要負擔澎湖、台南兩個家,經濟能力有限,愛莫能助。加上兄弟衆多,我排行老五,下有一個弟弟,只好半工半讀。小時候常被爺爺帶去看布袋戲,因常模仿做布袋戲衣服、裝飾古代服裝而迷上布袋戲,半夜縫布袋衣被我母親捉到,無奈地把我送到西裝店當學徒,結果三天就跑了,後來再拜一位姓翁的高人,雙管齊下,並授以書法家,專被人聘請寫廣告大字……不到半年就因此擧非我興趣所在,後經朋友介紹進入黨部中央影業公司延平戲院廣告宣傳組,結識了師兄董日福。
師兄是台灣畫家第一人飛越蘇俄深入禁區作畫的台南專業畫家。董師兄當時在延平戲院當宣傳組長,從他那學習宣傳廣告,經董先生一年觀察與磨煉,而後介紹進入台南成功大學建築系教授郭柏川老師門下,正式爲入室弟子,老師看我很有天份,但家貧還在半工半讀之中,也破例地收留唯一不收學費學生,不到三年就被老師提昇爲助教專敎升學與僑生。
十八歲那年才初次舉辦個人畫展,前後三次在台南、高雄展出並招待記者會,不才得獎全省各項美展而入爲南美會的會員。年齡雖小,小名常於見報,因爲在延平兼橱窗佈置及宣傳登記工作,偶然一次政府正在激勵推展國片時代,第一部「梁山伯與祝英台」參加亞洲影展得10項大獎,我們經理重視此廣告,特擴大宣傳,畫師是一位台中專科學校畢業的老師父,此片資料不全,看香港報作主題,男女主角畫二次改二次而畫不像,經理找不到人選,師父見我沒錢買油畫顏料常去客串習畫,而借此機會讓我利用素描工力發揮,歪打正著總算交差,時隔不久邵氏再推出一部「十四女英豪」也是利用香港報導資料宣傳,廣告師父又遇到了難題找我,再一次大膽嘗試,果然又造轟動,香港邵氏總裁邵逸夫來了,到了台南,看了此大廣告之後十分高興,想聘請我到香港,接二連三外聘到台北,如郭南宏大導演當助理及本台南美術研究會會長推薦,去日本留學;國華廣告公司、台北第一影業公司、中影文化城任職,却因我在美術會當部份負責會員及畫室助教,被老師攔截告知說:「工夫在手不論早晚,何必急於一時出頭」;因此父母親非常不高興說: 養你這麼大了賺不了幾個錢回家,眞是懊悔!我曾豪邁地自己勉勵,錢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錢,好比苦行僧心專志堅自勵自勉!
記憶猶新,父母親常騙我說: 我是從石頭縫中鑽出來,他們帶回家養大……等等教誨……我雖十幾歲,常反激母親說: 「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你倆老不能保護我一輩子,我不能不學一技之長,保護我。
老師的剛直、正氣,處事爲人理論觀點都是超然一等的教育方法,讓我由衷尊敬,因爲他是我的啓蒙老師,世尊問釋須菩提說︰你此生立功做善事是爲什麼,釋菩提說:能求來生福報,下輩子投胎好的家庭、好的國家、好的父母、好的兄弟、好的老師、朋友——此就是福報,當一個人智識思想還未成熟時,能遇良師益友開導,以免誤入歧途該當算是恩師。
衣鉢承傳
郭老師柏川教授,是全中國第一位運用西方繪畫技巧理論,融合中國文化傳統、筆墨意境表現的老畫家,他利用素描切面層次理論,中國廟宇五大色彩,以及用宣紙來畫油畫,師公是日本國寶級大畫家,「梅原龍三郎」、梅師師祖是世界十大畫家之一的馬蒂斯,這是我們師承關係,也因如此關係,我常自勵自勉不要丟起前輩的臉,而變得「執善而固執」求美、求眞、求善的觀念。
徘徊在藝術與宗教之間
童年天眞的幻景,從小木訥個性再加上父母親的嘮叨嚴格管教,爺爺是書塾老師固執傳統理論,在此家庭長大,眞的受到了不少精神觀念戰爭,時代的不幸,左右鄰居常有人去世,我也見了不少生離死別悲劇,也受了不少驚怕,變得膽小(厭世),無奈學業不如所願,直遇到了郭老師剛直、直爽、堅定毅力信心十足的人,改變了我的人生觀,變得求眞、求實、求好、求美,從好勝求好心切,變得說一不二的個性,當時絕不信宗教,也不拿香拜佛,唯心自論,藝術是我的第二生命,有藝術沒有宗教這一套。
佛云:佛不渡無緣人。兵期到了,抽到砲兵射擊隊。我自說:當兵絕不靠專長,結果還是掩飾不了專長,結訓以後被調往金門服役當文書觀測、文康中心、康樂隊心戰防衛部擎天廳康樂隊舞台設計等等最高單位,眞是不務正業,猪怕肥、人怕出名。老子云:盛名所累,不久暑期大專學生來到金門,全海防戰地官兵受訓,擧辦「田單復國」精神標語,歷史故事連環圖比賽,長達200米連環大油畫,考倒了 全金門繪畫人才,幸好不辱使命完成了,也拿了國防部金牌獎上了報,轟動一時,好戲開鑼了,當晚通宵佈置却見了「女鬼」嚇破膽?提起往事毛骨悚然,(內容恕不奉告以免妖言惑眾)。子曰:君子不言怪力亂神,當頭一棒打醒了我,別人遇不到,我偏偏遇到。在我人生旅途;多添幾許多采多姿的遭遇,眞是酸、甜、苦、棘五味俱全,隔天跑到海印寺去抽籤與收驚,聖意要我吃素禮佛,在詩中喚醒了夢中遊子——不久退役,滿腦子計畫未來,藝術生涯盼能美夢成眞,却被女鬼嚇醒了,與佛結下了不解之緣,首次拿香拜拜。
無意之中求道
跟部隊回來了,別人當二年兵,而我却當了二年多才退役回到家,充滿了猶豫、徘徊、不知是眞是假,有一天有一位莫逆之交聞名而相識的姓「杜」朋友。由於他怪癖開始與仙佛接近,「杜」姓朋友平生遊蕩浪漫,吊兒啷噹,似如流氓之樣,幾天不見忽然變樣像似小和尚出現在我眼前讓我嚇了一跳,以爲撞了邪,打前一問:他語氣變調,含珠待吐,不露天機,說道:你若要知道我,就跟我來,平生好奇又熱情,不得不跟隨前往探個究竟,結果跟到很遠的地方騎脚踏車騎了三個小時,到了高雄縣,草地尾佛堂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跟了他一起拜起來了,不知所以然,莫名其妙,求了道,辦完了事,講師解說:今天求道之中有奧妙,當燒表文之時一股氣道衝天花板,撞到天花板一會散落下八卦爐,有好徵兆,可是我當時却用美術科學眼光來評判是非,不信這一套,直到有一次參加仙佛班,聽說:這一位連學校老師都認爲白痴的 13歲小孩來當天才,濟公活佛,院長大人接竅之下,連走路姿態都不一樣,威而不嚴,道氣凜然,直有活佛顯身之感,而且還說國語,說得流利還帶山東腔。讓我驚奇不敢相信,眞眞假假難於用世俗眼光分辨,還作詩叫我名字慈悲叫我:「不要心猿意馬,峯霧之山隱明師,永遠追隨萬代忠,只今十八復道求」,中間幾句忘記了等等訓文。
當時膚淺觀念裏,我只是爲朋友安危而去探個究竟,並不是求道,而熱情木訥的我却眞情難却入風隨俗參加,一向只有藝術,理想中根本沒有宗教信仰這個東西,只要不做壞事能幫助別人就好了。尤其在郭老師的教導之下自認水平都不在他人之下,在我腦海中的眞理觀念只求眞、求善、求美、求實、求好的五大原則,自圓其說:我在畫畫不是在畫景與物、人而已,也不是眼睛看到的景象,用剎那之間感動之美,用經驗傳遞消息表達在畫布。
也是無形變有形,傳遞創宇宙者的心聲與美感,此時此刻内心的猶豫與徘徊,老師、師兄們的壓力,道與藝術掙扎的戰爭開始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天生好學與好奇又熱情的我,爲了證實道的眞,人生假景之理,也連絡了朋友一起到高雄醫學院去看解剖屍體,又嚇破膽了,爲證驗我才肯相信,機緣成熟,看了以後,果眞人體五臟六腑與猪相同,只是外表包裝不同而已,從此以後不敢再吃肉了,第二天就開始吃素,以前生活水準普遍劣低,全市素食館只有一家,憑我當時收入不可能到素食館用餐,只有偷偷白飯醮醬油,又怕父母親責罵,老師攻擊我迷信,又怕我誤入歧途,父母親嘮叨!藝術與道的掙扎,老師、師兄對我的期盼,拼命要救我,仙佛的成全,當時我藝術基礎也剛直上顛峯,進退兩難無語問蒼天?有一次機會來了,南美展一年一度又開始徵收一般作品,我本人是本會評審委員之一,台北市有一位熱誠藝術的老人家,洪先生提作品遠道而來報名參加,結果初選被淘汰,他來我身邊拉我,請我幫忙推薦他過關,我看他作品水準不夠,熱忱却有餘,只好推薦他。果然成功。
此次本屆要全省巡迴展出,評審作品要嚴格,但西畫部也有幾項大獎,洪先生又來了,要我幫忙提名拿獎,眞是讓我愧不敢當,不敢相信哪有這種人,年齡幾近六十歲的人,何況他還在台北教大學生,開畫室的指導老師,我眞想不通難道學美術藝術的人這麼愛追逐名與利嗎?我也只好嚴肅地告訴他,應該把展覽會當是修養砌磋之場,就像音樂家用他畢生所累積的觀念、美感、修養發揮在樂譜上讓大家共享,我們畫畫也是一樣,用色彩觀感借畫布來呈現,借展覽會互相溝通、砌磋,才是藝術的眞正本意,藝術的高尚情操、展覽會的意義所在,不是利用展覽會來追求名利,我雖年齡才25歲我却深深體會美夢該醒了,仙佛慈悲,老前人前輩成全的苦心是爲什麼?我不可走上他的後路,出賣藝術情操,在當時水準靠畫畫維生很難的只好從商業下手,不想掛羊頭賣狗肉,下了決心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此時也是我人生的轉捩點。
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那時我的藝術生涯正在鼎盛的時期,雖然對道的信仰也一直在深入,但若不是碰到王老前人,我不會毅然決然地離開畫壇。我最初並不在王老前人這裏求道的,有一次聽道親成全,台南有一位大德開朗前人,說他修養好,天命眞,和藹可親,我很敬仰,急於想拜見這位老前人。透過這位道親連絡:王老前人不但親自接見了我,還非常親切地招待我,成全我:慈悲很多大道理,而且他的外貌長相一看就令 人覺得道行很高的修道士。可是,在我原來的那一組,固執不通人情,令我很難修,很難接受,我生性自由、求眞、求實,如果要一層一層往上報,恐怕經過壇主鄉下人觀念就不能通過。想要見老前人更是不可能的事,這些規矩對於我這位學美術的來說,實在不能苟同,但是,現在我却可以很容易就見到了王老前人、邱老前人,還受到他本人和藹可親、慈悲熱誠的款待,我的感受自然是分外驚喜,覺得自己好像終於找到了方向。道規有一條規定不能擅自離開,亂了佛規,這又是難題?實在很想到王老前人這裏來接線,但不知會不會犯了佛規?正在猶豫時,那晚却作了一個夢,夢到一條金龍在天上飛,圍觀人中唯我一人跪下求拜,我很納悶,不知道是什麼徵兆?有一位朋友就告訴我說,易經上有一句話:「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正是鼓勵我去王老前人那裏的徵兆,所以,我們一群四十六人來接線,如今只有 我一人,保留。可見,眞道眞考不容易。王老前人對我眞是坦誠相交,從不把我當作卑微的小人物看待,他常常一個人騎台摩托車就來工作地方找我,跟我客氣地說:「陳先生啊,晚上我要去給人家請客,我們一起去,好不好?......」他從不因爲我是個窮小子而怠慢我,反而以一位老前人的尊高來屈就我,讓我心裏眞是感動得不得了!也許是我和王老前人的緣特別深吧?那時期,我常常會去王老前人家,做些後學能做的雜事,有時工作一忙,就忘了去總號連絡,可奇怪夢中常出現一位金剛祖師金光閃閃在佛堂裏向我一笑!作了這樣的夢以後,只要趕緊去王老前人那裏去報到 ,就好了!但工作一忙又忘了去,,就又會作同樣的夢,這種情形持續了幾年,一直到我結婚以後才消失。這麼多年來,我在藝術和宗教之間求眞、求善、求美可是,我到現在仍然想不透怎麼會和道有這麼深的緣?
遊子歸來,寶光聖堂安身立命
當初寶光聖堂在建造的時候,由於我還年輕,資歷不夠,所以沒有參與,但是,在這之前,我已經做過各種嘗試,教過素描,畫過外銷油畫,做過藝術木頭古董、廣告設計、電動花燈設計、遊樂區設計、報紙廣告、規劃景觀遊樂區等等…經歷了很多,也累積了不少人生淚水經驗,後來寶光聖堂規模越蓋越大,兩位老前人慈悲,要我去玉山幫忙,我沒馬上答應,我考慮很久,後學自認才疏學淺,能力有限,又是個說一不二責任心重的人,一答應,就要面臨許多考驗…推拖到外部施工完成,將近細部規劃時,仙佛屢次成全,兩位老前人慈悲,不得不自動前去報到。兩位老前人對我實在太好了,我只好相報知遇之恩,奉獻畢生淺見。因此玉山需要作全面設計,開始作整體的規劃,最初是做那座洛水神龜像,這是我第一次做水泥雕塑,也是由平面變立體,以前從未學過,所以花了我將近半年的時間,我每天早起晚睡,坐在那裏詳細觀察、思考,坐在那裏左看右看,到了晚上十一點多還坐在那裏看,作夢都在想缺點在那裏?該怎麼去修改。那時全身曬得黑漆漆,手也磨破了,可是我相信我一定能完成。老師也說過︰只要工夫用得深,不怕鐵杵磨成針,何況你有一、二十年的素描基礎,你就可以把東西變成立體。因此我用我的透視原理切面的手法,終於作出了這一件作品「神龜」。我知道它做得並未達到我的理想,初次沒經驗,但是這裏面有我的精神所在,比如神龜那條尾巴最難作,我費了好多苦心,連睡覺、作夢都在想!因爲這東西是無形無像的,無法考究,大陸政策沒開放、書籍有限却又要無中生有,光是草圖就不知畫了多少張,甚至做好了兩次,不滿意,又打掉重作,始終達不到理想,最後上天不負有心人,借機顯化,靈感來了!有一次,我站在椰樹下,剛好看到一片落葉從空中掉下來,我就看著它;一直向下飄動飄….…飄,然後翻轉飄落在地上。我突然捕捉到這個靈感,我興奮地跟自己說:「啊,對了,就是這樣!」後來,神龜總告完成了,也有人說玉山神龜很靈,曾 經顯化,它鄉信民前來求醫能治病,我並不信;也有別組地理師大加讚賞說這塊地位置點的眞好!不知請何方高明的人點的,不然不會點的那麼準,那麼靈氣,其實不是,這就是老前人大德、後學只是根據所學景觀角度平衡美化而已!認爲擺在這個路肩的景觀最好,不謀而合而已。
融道於藝,創造自己的文化
再來,就是三寶池。一般作廟宇神龕的人,通常在設計時都只是有樣學樣地抄襲,不會去考究理論和來源,事實上,在什麼地方作什麼東西都有它的道理格局。今天,我們要蓋一座屬於一貫道的廟宇,我們就應該考研是什麼樣才像一貫道的母殿,用什麼色彩表達,什麼圖案,怎麼做才能代表我們自己的文化,每一個細節都要考究,把我們的思想、精神、文化都貫注在其中。使藝術品不但有它的内容,還有我們道中的意義在裏面,這樣,將來我們的下一代也才有根可尋這些東西。以無化有、以硬體表達老母的莊嚴。正好王老前人在這一點觀念開朗,同其所好,也能夠接受我的建議,所以就放手讓我去發揮。由於三寶池這裏原先已經有些舊的建物在這裏,不能重新設計,我只能牽就既有的格局去作修正。第一層是南海古佛,身邊環繞著九鯉化龍的雕塑,周圍作蓮花的造型,這個「九鯉化龍」是說鯉魚化身爲 鱉,鱉再化身就爲龍,這種傳說典故寓言比例,就像中了狀元以後,整個家風被帶動一樣,古文云:「 一登龍門身價百倍」入我們一貫道以後,學習、進道、了道、行道、過程、層次階級、身分便不同,將來修持可以升爲壇主最後再努力就可以升爲點傳師,正像九鯉化龍一樣,三寶池也是依照這個意義建的,所以往上池的伏羲聖王像裏就有鱉魚在其中。而根據「河出圖、洛出書」, 所以伏羲聖王這裏安排一座龍馬像,跟那邊石碑旁「洛水神龜」左右遙相呼應,這個安排是爲了表達我們一貫道的道統以及玉山寶光聖堂開山祖師的道統來源。在施工這尊龍馬像時,時直夏天梅雨季節,有一天下午四點,突然狂風大作,暴雨驟至,我全身被淋得濕透,跑進房間換衣服時,就有很多工作人員在外面大呼大叫要我趕快出去看,說天上出現的一片黑雲竟然長得跟聖尊龍馬一模一樣,騰空而飛滿天却是金黃色的空間,我雖 然來不及看到,但是我相信這正可以證明寶光聖堂這塊靈穴地是眞的非常貴氣奧妙,無形中竟然與我設計的吻合顯化證明我意合天意!
至於後殿的一大片擋土牆,本來只有擋土的功能,我把它美化成一道立體雕塑的九龍飛天壁。雖然前殿已經有九龍浮雕壁,不過它是半浮,在我的設計理念來講,也就是境界、意義決不相同代表,有裝金身形象,代表後天,先天無形化有形之妙用,夸屬先天之尊貴於前堂老母九龍浮雕,經過時間的蛻變以後,終於都化而飛上了天,境界更高了,前堂主題並不代表老母爲主,後殿設計純屬老母至高無上莊 嚴爲主題。目前,正在進行的除了九龍壁下三百六十尺的巨壁浮雕—「龍華大會」(群仙赴會)壁畫浮塑外,最主要的就是後殿神龕的工程。這個神龕在全省是首創的,高度五樓普通的神龕像王爺、媽祖、土地公廟,一般都是有樣抄樣,襲古而作並不考究道理。其實,神也有神格,也有祂們的尊卑等級,不是千篇一律都作一樣的,祂的尊貴應該要恰如其分被表達。因此,什麼神應該蓋什麼廟,用什麼樣的空間,配什麼樣的色彩,都應該加以研究。因爲這裏供奉的是一貫道無極老母,是生天地萬靈的主宰,所以我們必須讓人感到無比地莊嚴,於是我把廟的內部空間儘量挑高,讓人進入殿前就立刻肅然起敬感到崇高偉大的氣氛,這種第一眼的震撼力一定要借空間來塑造,表現老母娘是開天闢地至高無上,這種氣氛很難表達,無形化有形,天花板用先天卦,演後天,神台浮白陽卦,正中五樓高碑來代表這明明上帝20個大字,碑的周圍盤繞著九龍,碑旁立著兩位持扇護駕隨身日月童子代表陰陽,藉有形之像來襯托無形的奧妙,碑前神底左右各立一尊高約三、四丈的雄偉關呂護法。在神碑頂上的藻井則刻著七十二方使、三十六圓差、二十八宿,護壇諸天神。八卦樑點綴二十八星辰方位、名稱,彩用IC電子板,跳動!讓它顯在碑前的聖池之中。由於我們是周公大禮,周朝文化最盛,統治八百多年,所以我在殿內運 用了許多周朝的文字及圖案,包括寶光聖堂行道旁的欄杆,我都用篆文「壽」字作底案,把它嵌入在每一個欄杆之中,而這個「壽」字的用意是紀念我們玉山的開山祖師——王老前人,因此插像含意設計都有著我們一貫道自己的文化意義含有天機而一點也不抄襲。現在一貫道很多的廟都是平樓式的,甚至用鋁門窗,所以,我們玉山的後殿採用中國古代建築的格式,象徵我們回歸自己的文化與道院,並且也希望帶動其他的廟宇建築,讓中國廟殿建築是一種文化融合藝術,我們朝這個方向走。
生命的歸依-志於道,游於藝
我把微不足道畢生的所學,「生亦有涯,獻於無涯」,全部貢獻在玉山。希望各方前輩常常多指導以免錯誤設計。個人雖從事過各方面藝術美化大工程。這些雕蟲小技經驗累積起來都是有限度,只不過儘我一點心力奉獻在玉山,雖然我每天早出晚歸,一個禮拜至少五到七天全部都待在玉山,完全義務的奉獻,看起來像是犧牲,其實是享受,很多人找我設計遊樂區的生意,我却拒絕了,大家信任我,任務在此,不得不完成,因爲我親眼看到了也體會到了這一份榮譽感!這麼多道親對玉山三施奉獻出錢出力也是愧不敢當,玉山未來我不忍心中途而廢。以前還沒求道之前,跟社會上芸芸衆生一樣,汲汲營營所爲的也只是名利,我看過太多藝術工作者在辦美展,内部都有人事糾紛,也離不開名與利,我的老師一生經過日本、北京、台大、成大的美術教育文化生涯工作,他那麼了不起的人,臨死之時也盼望如果還 能活過來,再去看場電影、去赤嵌樓吃宵夜,就心滿意足了。這使我感慨很深,也很淒涼,人生最後總是一場夢!我想,人活著,一定還有比名利更可貴的東西。我求道以後,錢雖然賺得不多,但我的生活踏實了,我的家庭也彼此信賴而和諧,我的事業也秉持良心去做,感到無比的心安。
至於藝術,雖然失去前段光彩,不過却讓我得到很多,道理、體驗很多人生坡坷,我越來越深深地體會到,道與藝術是一體的。任何一門專業,研究到最高境界,總會覺得冥冥之中有個「天」的存在,藝術在於追求自然,創造自然的我意境,也就是「禪」與「道」。我的老師郭柏川也說:「冥冥之中, 另有一個主宰。」尤其我們學畫的人,畫畫是畫我們眼睛所看不到的空間,看得到的,乾脆用拍照就好,就因爲看不到,所以,我們用我們的感受把它描素出來,這才是藝術。而我認爲,眞正偉大的藝術家是老母娘娘,祂創造萬物,每一件東西都是一個完整的美,就連一朶小花,那種自然的色彩,都不是任何藝術家能夠模仿得到的。因此,我覺得,越深入道也就越深入藝術,越深入藝術也就越感嘆道的奧妙!眞正的道和藝術是不可分的,眞正的偉大藝術家是老母娘娘,不是我們芸芸衆生—所謂「聖人拜萬 物爲師。凡人拜聖人爲師。」萬物才是眞正明師。這樣推理:不就是老母娘(造物者)嗎?